38  魏知悟  收留

        家里只剩最后一壶冷水，记不起是昨天或是前天，从电热水壶里灌出来，他匆忙喝了一口，搁在厨房一角，后来连轴转，回家时只剩躺下闭眼的力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魏知悟把孔姒带回来，拧开大门，房间干净得有些荒凉，生活的痕迹微乎其微。

        gen本没想过朋友造访的情况，魏知悟连多余的水杯也拿不出来，更找不到一双合脚的女士拖鞋。

        孔姒把鞋脱下，光着脚踩进来，站在地板上，不知dao该往哪里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本不该把她带回来，他们牵着的手，在香樟树下松开，本该在那里分dao扬镳，但孔姒偏执地跟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路灯下的影子一tiao一tiao，她在shen后赶他的脚步，距离越拉越远，于是她开始小跑，哒哒声像甩不掉的尾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孔姒，你要去哪里？”魏知悟陡然停下，小尾巴消失无踪，她也跟着停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要是要带我跑吗？”孔姒理直气壮地说，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他，“现在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现在要回家。”魏知悟把脸转回去，地上有她的影子，铺到他脚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好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孔姒竟然继续跟上来，语气自然得令魏知悟觉得荒唐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他再度停下，转回shen认真地看她，形单影只的小姑娘，站在路灯与路灯光照交叠的地方，影子散成一圈半透明的灰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发现跟着你最安全。”孔姒没pi没脸地笑，“本来我准备找周如栩，但她是住宿舍的，不方便收留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孔姒双手合十，zuo出乞求的可怜姿态，眼里却笑意满满，“就一晚，或者两晚，我租好房子就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面对这张脸，魏知悟发现他没有办法挪动脚步。仿佛被她拽进异世界，只能跟着她的意志往前走，她擅长把自己变成小猫或小狗，那种被遗弃又xi引人怜爱的气质，她知dao用这种氛围达到自己的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，她好像明白她的脸dan可以成为工ju，可以用来达成一些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稀里糊涂把她带回家，从打开大门的那一刻，魏知悟发现他果真过惯了独居的日子，三居室的房子拿不出任何能招待人的物件。

        从未觉得房子里是荒凉的，但孔姒赤脚在地板上，平静地把屋子看一圈。黑白灰的背景里，她的颜色鲜活，有起伏的呼xi和会亮的眼睛，显得屋子更cu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等等，我去给你买洗漱用品。”魏知悟拿出钥匙，把自己的拖鞋放在她脚边，“穿上。晚饭是便利店的便当，你吃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孔姒在原地点tou，两只脚sai进他的拖鞋，空dangdang得撑不起鞋面，lou出两个圆run饱满的脚后跟。

        房子被她独占了二十几分钟，再打开门时，魏知悟闻到她的气味，rong在他自己的空间里，像两捧截然不同的沙子，搅动得逐渐不分彼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孔姒站起来，动物般黑黢黢的眼睛，眨巴着歪tou看他，好奇他手中鼓nang的大塑料袋里，装了什么好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桌上噼里啪啦，魏知悟把东西倒出来，牙刷mao巾拖鞋之类是寻常物件，一次xing内ku、旅行装清洁与保shi护肤品，令孔姒感到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会知dao这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让导购推荐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魏知悟把东西往前一推，耳垂不起眼地爬红，低声说，“你去洗漱，我把便当热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拿着东西往浴室，塑料包装在她怀里哗啦啦ca响。声音也像有颜色，跟随她走到哪里，点起一串微微闪光的火花，房子热闹得令他陌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微波炉转了一圈，魏知悟盯着里面nuan黄色的光出神，被孔姒在浴室里一喊，声音像抛出一支勾子，把他径直拽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魏知悟隔着磨花玻璃门，眼睛盯着地面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能抬tou看，这扇门把内里的事物rong成色块，却保留人的大致轮廓。魏知悟猝不及防的一眼，看见孔姒在玻璃门后，朦胧的白皙线条，毫不避讳舒展在他眼前。

        独居时从未考虑过，一扇玻璃门也能成为麻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热水往哪边啊？”她的声音嗡嗡响，闷在玻璃后，空气因她而震颤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往左。”魏知悟像han了一口沙，轻声答她。

        片刻后水声淅沥，shirun的雾气从门feng钻出，沾着她的气味，铺天盖地如一张戳不破的保鲜mo，把他愈发cu重的呼xi堵住。

        魏知悟闭了闭眼，松开领口纽扣，与世界交换更多新鲜空气，每一次都有她的气味，他心tiao加速叫嚣着跑出shenti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会觉得跟着他最安全？他们真真切切发生过什么，魏知悟不介意再来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摩挲警服肩章，重重叹口气，回厨房寻找别的气味，让自己不再想着，淋shi的玻璃门后nai油质地的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