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亲帖子（二更）

        宴衡瞧纪栩敛首垂目、一动不动地坐在席位，仿佛一尊偶人，对shen旁的声响毫无知觉，哪怕是祖母在询问他可要纳妾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刚才分明明目张胆地窥望陈怀，陈怀还与她眉来眼去，在众人面前传述情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轮到他，她就装聋作瞎，如同毫不在乎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dao，她顾忌他们的shen份和名声，在人前一向谨慎小心，可她有胆窥觎陈怀，怎就不敢朝他liulou一丝吃味和不满？

        宴衡慢慢地呷着茶，一口接一口，直到一盏茶快见了底，也不见纪栩抬toulou出半分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宴老夫人狐疑地看了一眼纪栩，问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宴衡放下茶盏，笑dao：“刚才我在思索喜欢什么样的娘子，想了半天，没个ju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事祖母看着来就行，我相信您的眼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宴老夫人又絮絮地与宴衡说着什么，纪栩已经听不清了，她脑中如回音般地响着宴衡的两句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“我想不想、受不受多人之福也不是你能置喙得了的”，“这事祖母看着来就行，我相信您的眼光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么快就要纳妾了？入门的妾室兴许能膈应纪绰一番。可她觉得，比起膈应纪绰的爽快，她感受到的，却是心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好像一枝弱小的藤蔓，在疾风骤雨中，好不容易攀到一颗大树，这棵大树，也张开怀抱任她攀爬，正当她以为大树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时，大树又打算收容一些比她更繁茂更美丽的藤蔓。

        若她只是依附，那便好了。在她幼时曾被风雨摧打得快要凋零时，大树曾落过一片叶子为她遮蔽，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，化作缠绵的情意沉浸在骨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无法与别的藤蔓分享大树。

        哪怕一枝孤独地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栩想，如果不是关系她和母亲的生死，她真想背上包袱和母亲一起离开宴家，离开扬州，到淮南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，哪里都好，只要不再见到宴衡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事实就是她得坐在席位上，与各位参宴的娘子强颜欢笑，推杯换盏时猜想眼前这一位娘子会不会被宴衡纳为妾室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栩终于忍不住了，她自请去更衣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出梅林时，凌月问：“娘子要不要叫碗醒酒汤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刚才宴老夫人鼓励贵女郎君之间互相走动，有几位娘子过来与她寒暄，她饮了两盏酒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栩摇tou：“不用，chuichui风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凌月沉默半晌，yu言又止：“娘子……是不是因为主君要纳妾，所以才不开心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的事。”纪栩脱口，她知dao凌月是宴衡的心腹，找补，“你见过我藏的木雕，我心仪的人不是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只是面对同龄人都可以自主婚嫁，有些羡慕和感慨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若是凌月将她此刻外lou的伤感和不悦汇报给宴衡，宴衡认为她是吃味和不满，在恃chong生骄，她真的无力承受他的指责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一个替shen的庶女，妄敢微词主人的心思！

        她宁愿他误会她心有所属。

        反正对他来说，她就是个玩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像她这般的女子，若他想要，便似过江之鲫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栩站在花园的湖边醒神，忽听shen后一dao呼唤：“纪二娘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纪栩回tou，只见陈怀朝她一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礼：“陈郎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怀踟蹰半晌，开口dao：“娘子可有收到我的提亲帖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纪栩一怔。

        陈怀似乎见她愣住，解释：“小年宴的第二日，我母亲就请媒人与我一同上门，去纪家送了提亲帖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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