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昭德
绥阳城城破后的第二日,晨雾尚未散尽。
gong阙重檐之下,血腥气仍在空气中缠绕未消。
曾供帝王议政的昭德殿,此刻被临时改为元军的中枢营所。
殿门外旌旗猎猎,满阶的甲胄反光刺眼。
殿内,炭火幽幽,铜炉中燃着一缕檀香。
高坐于御案之后的男人轻抚着自己左眉上的一dao旧痕,正听各方防区禀报。
“北城肃清,缴械七百。”
“西市已控,斩抵抗者四十有三。”
他垂着眼,墨黑的瞳孔在倦怠下锐利如刃。
男人未着战甲,只着一袭青灰色长袍。衣料上覆着微微的寒光,宽袖垂落,腰系狻猊纹玉带。
这样的颜色既非显贵的紫,也非平庸的黑,而是介于暮色与夜色之间的青――像鹰隼的羽mao,深邃、内敛、带着锋芒。
他生得极静,一双垂眼如倦鹰伫枝,外眼角略低于内眼角,看人时天生带着居高临下的神情。
可一旦神色收敛,那双墨黑的眸子便沉得似渊,令人不敢直视。
男人声音不疾不徐:“《安民告示》写好了么?”
侍臣匍匐呈上文书答dao:“回殿下,已草拟完毕,待审阅。”
他指尖hua过其上墨迹,低声念出关键:“…不杀不掠,各安其业…日落宵禁,违令者斩…藏jian匿寇,连坐chu1死。”
合纸,抬眼。
“将其抄录,张贴于城中各chu1。”
“东南防区,”他看向刚才禀报的将领,“由我亲兵接guan。”
“殿下,若遇民hu抗缴兵刃…”
“焚之。”二字轻淡,如拂尘灰。
谋臣适时请示太庙如何chu1置。
“暂且不动。”男人苍白的chun微启,“焚庙只会让顽民抵抗。日后,改为祭祀元天即可。”
正此时,殿外脚步声近。
韩祈骁一shen白日的玄色锦袍踏入,带着一丝与这肃杀格格不入的慵懒:“大哥,你找我?”
他径直走向那殿中主位的男子,他的长兄,统领诸军、监国理政的元国大皇子韩祈衍。
韩祈衍抬眸,见他神色倦懒,心中已隐隐不耐。
随即,一gu掩不住的味dao扑面而来――那gu纵情声色后的淫靡气息,让他眉峰断痕骤然一厉。
“你还知dao来?”他眉峰一紧,语气骤冷:。
“我方才chu1理完南门的叛军,”韩祈骁懒懒回dao,“顺带……收拾了几名侍卫。
“――之后累了,就歇了一歇。”
那“歇”字故意拖得极长。
“歇?”韩祈衍冷笑,“是歇,还是沉溺声色?”
“打了一仗,总得有chuan口气的法子,”韩祈骁抬眼,笑意淡漠,“你若也试过血里翻shen,就不会对我这点行径指手画脚。。”
韩祈衍眸光骤冷,起shen拂袖。
“我有没有说过,眼下是什么时候?”
“gen基未稳,民心未定。你若误了军机――”
“――你便按军法chu1置我?”韩祈骁截断他的话,笑意更深,“那你动手啊,大哥。”
空气一瞬凝滞。
他走到弟弟面前,缓了语气:“要懂得节制。大局未定,这不是你该放纵的时候。”
“待一切落定,这庆gong里女人随你怎么玩。但现在,你我都在刀口上。多少军务压在眼前,你该比我更清楚――主帅若沉湎声色,底下人又会如何?”
“军心一散,再多血也填不回来。”
韩祈骁笑意微敛,半晌低声dao:“明白了。”
韩祈衍这才回到案前,指尖点上一封密报:“gong中清查,庆国祭祀的九鼎青铜与国玺副印不见了。”
“gong人招供,半月前已密运南方宗庙,想留一线国祚。”
他看向弟弟,目光如渊:“这是国之重qi,正统象征,必须截回。
“你带jing1锐轻骑亲自去,即刻出发。”
顿了顿,又缓缓补上一句:“此行,不可尽诛――须留活口。若有幸捉得主使,押回京中。”
“随行的礼bu侍郎沈既琰,务必活捉。此人,我自有用chu1。”
韩祈骁肃然领命,躬shen退下。
待到众臣退毕,殿内重归寂静。
韩祈衍坐回椅中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眉间断痕。窗外号角呜咽,阳光斜落,映得他chun角的冷意若有若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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