璩朝的神海域是整片黑沉沉的汪洋,死水一般静谧,偏偏这被过于感的知捕捉,一点也忽略不了的呼如针一样刺了进来,顺着细细的波澜,一尾小鱼停在她面前,无言地和她对视。
作为神强度总是更高的一方,向来只有她给队内的哨兵疏导的份,此时却难以遏制属于自己神力场里的起伏。所幸特制的病房足够坚固,而躺着的那位还远远不到觉醒的年纪,什么也感应不到,自顾自地埋在枕里,吐息绵绵。留她一个人心难平,咬牙切齿得有点面容扭曲。
然后,在这样一个初春时节的、四月份里难得的晴朗天气,璩朝发现,她的过去追上来了。
她恨过的事物不少,其中很多经历时间的发酵,被成一团不知所谓的畸形混合物,但不能说不再反感。只是这些里并不包括孩童,他们好奇、聒噪、时刻渴求外界其余的注意力,但相较其他,孩子们总是更透明纯真的物种。
许多年没有再过这样的梦,安全评级升高,针对她的监控逐渐撤走,心理治疗由每周一次的频率降为半年间偶尔的见面。璩朝照常训练,照常爱点高热量的油炸食品,照常在塔的高台牵神晒太阳――神又有什么好晒的,所以主要是给她当靠垫。
事实上,收到份检验的通知,隔着玻璃瞥过陡然出现剧烈神波动、由福利机构被紧急送进专科医院的――所谓的小孤儿,璩朝便能感觉到某种不可断绝的联结,紧攥着她的心脏,情感来说是想要呕吐和极端的愤怒。
非常……非常麻烦的,本甩不掉的――负担。
再转过来,另一个人的呼是浅而轻的,气在这躯里悄无声息地交换,比起人,明显和刚出生的、尚待被去胎衣的动物幼崽更相似。蜷缩着,怀里紧夹着大半的被子,潜意识中寻求踏实的拥裹。睡得迷迷糊糊的,深而密的卷睫时不时轻颤,又在彻底睁开前陷入下一段眠梦,映得面容愈发苍白纤弱。
然而这片范围是否能包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一个崭新的论题。
她在接受军方关押治疗的片刻清醒时会记起自己有过的孩子,是自己被禁锢在家族深,强迫她孕育更完美的、将要姓璩的胚胎;又是真的在她的里长大,在她偶尔被施舍一点自由时,天真而一无所知地,朝她跌跌撞撞地爬来,凭借天生的亲密对她展开笑容的稚童。小孩子看不懂母亲手腕上经年累月的勒痕,只觉得女人有可以依赖的味。
没一点宏大的抱负和志向,塔要求什么,她就是什么,活出了很严谨的散漫来。
,她原本的生活就很难能被称得上正轨。
而矛盾在于,十多年前她离开家,长久被控制压抑的神力一夕爆发,加上几近燃烧至凋零的火场,这世界就不该再有这样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