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栩闻言一怔，脱口：“都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知，她自小跟着梅姨娘受尽纪绰母女的苛待，及笄之后又被威利诱来给纪绰替产子，好不容易寻求他庇佑，也难逃对方两次三番的算计……种种坎坷，她比同龄人心思重些倒也正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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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比如她叫人送来情香炉，想看纪绰中药后丑态百出，而他似乎命人提前熄灭了香炉，是以纪绰方才能够严词厉色诘斥他们，还口条伶俐地想把施仁和她捆绑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冥冥之中，他觉得，她和纪绰母女的渊源，不止于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清新、如此稚的年岁，她的神色却如蒙上一层阴翳，仿佛着无尽的沉痛和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夜她穿着一绿的衣裙，束着双髻，髻上各缀着两串珍珠璎珞白狐绒球，晚风袭来，那绒球在她脸侧轻，衬得小娘子像残雪过后刚冒芽的新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朝楼下瞥了一眼，只见原先跟来的几个官员，仅剩陈怀还在原地，或许……是在等她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坚持固执的姿势，仿佛一个等候心上人归来的情郎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切虽是纪绰和施氏的心狠手辣致使，可何尝没有他的放任自推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着黯然的纪栩，忆起她那尊十分宝贝的人偶木雕，试探：“你恨纪绰母女对你和姨娘的所作所为，那你恨她们把你送给我，毁了你的终幸福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话毕，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心中咯噔一下，宴衡不会以为……她心仪陈怀吧？

        前世，她的一生在十六岁就戛然而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栩奇怪地盯着宴衡远去的背影，后知后觉她在他面前把前世今生混为一谈，惹得他误会她不想跟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宴衡见纪栩的表情仍旧郁郁，思忖晚些点什么哄她开心，忽地瞥见楼下树边有一人影，青年形颀长、仪态风，许是在冬夜里立得有些久了，不时轻轻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是不甘心，明明是纪绰设计她，想要将她推入深渊，可纪绰的结果，这样重拿轻放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宴衡颔首：“这是自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比如她想要纪绰因观景阁一事名声扫地，想看她沦为世家民间的笑柄，宴衡却答应施氏，会在宴会上替纪绰解释以公示她的清白。

        宴衡仿佛明白了什么，扫过这对注定分散的鸳鸯，冷声：“事已至此，我不会拨乱反正。你不想纪绰的替，那就我后院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众人离开后，宴衡见纪栩拨弄过那个她特地叫人从家庙送来的情香炉，随后站在窗边，似乎在目送纪绰一行人的影。

        纪栩点：“姐夫，我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栩栩。”宴衡过去，“我和纪绰还是名义上的夫妻，有些事情，我要顾全大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