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那沉默了几秒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满酒气的男人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里。那年她五岁，记忆里只剩下母亲抱着他们兄妹痛哭时，上挥之不去的鱼腥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盯着自己磨破的帆布鞋尖，忽然意识到，这才开学第一天，她就已经学会面不改色地胡扯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若涤的咙突然发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薄淡的弧度，但周若涤看清了他镜片后那双眼睛，眼神里依旧带着冷漠，像高高在上的神祇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估价。

        冰冷的，审视的，不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电话那传来周嘉蔚的低笑，混着电动车呼啸而过的风声。她知他此刻一定蹲在某个便利店门口，趁着接单的间隙给她打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隔着三层楼的高度，他们视线相撞。

        用鎏金校徽燃料，把钻石班的特权烧成锁链，把B班的汗水熬成镀金颜料，再把C班的尊严碾作铺路的碎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它是座熔炉。

        突然，一阵轰鸣撕裂寂静。

        "阿蔷。"哥哥的声音透过电传来，带着熟悉的、令人安心的温度，"在学校还好吗？"

        电话挂断后，周若涤仍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。指节泛白，像是要攥住那抹残存的温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哥。”她突然打断周嘉蔚的唠叨，“我想吃你烤的馒片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而沈卿辰坐在最前端，飞行员墨镜反着冷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明德本不是学校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低，将脸埋进掌心，袖口残留的柠檬皂香钻进鼻腔。

        谎言像糖浆一样从尖落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县城破旧的出租屋，到城中菜市场的铁棚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他人也许看不出来，但周若涤感受到了他表情里的其他义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的手从细腻到皱裂，却从来没让他们的书包空过一天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者，烧穿这座熔炉的底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抬，看见直升机如金属巨鸟般降落在天台。钻石班的学生们穿着定制飞行服，在螺旋桨卷起的狂风中谈笑风生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她这块来自菜市场的生铁，终将被熔铸成他们想要的形状。

        周若涤忽然觉得这个学校也不是那么讨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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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周若涤笑着接起电话，她对哥哥说话时糯糯的：“特别好！宿舍超级宽敞，同学都特别热情，中午食堂还有红烧排骨呢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不是看人的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升机再次轰鸣着升起时，周若涤忽然明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几乎是扑向阳台，手指划过接听键时甚至有些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母亲教她的。用三块钱一块的廉价皂角，搓洗校服上顽固的鱼腥味。一遍，两遍，直到指腹发皱，直到那些泡沫里再也浮不出一丝来自菜市场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起父亲去世的那个雨夜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哥哥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欣，“妈今天卖了三条鲈鱼，非要我告诉你别省着花钱......”

落款画了只竖中指的小狐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等你回来。”周嘉蔚的声音突然哑了，“哥给你烤一筐，撒双倍辣椒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风掀起他一丝不苟的衣领，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宿舍楼，却在掠过她窗口时，微妙地停滞了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机震动时，周若涤正盯着宿舍墙剥落的霉斑发呆。屏幕上动的名字让她呼一滞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