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没有看她，那双凝聚着风暴的眼睛，从出现的那一刻起，就越过了她渺小的影，穿透摇曳的珠帘，死死地锁定了内室那张雕花床榻的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殿内唯有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，还燃烧着一丝不肯熄灭的、微弱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活下去……求您了……殿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是被一声巨响惊醒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里面没有明显的怒火，却蕴着一种更可怕的东西――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之下，翻涌着即将冲破禁锢的、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暴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芜的心猛地一缩，残存的睡意瞬间被恐惧驱散。

        连日来的心力交瘁，让她最终抵不住沉重的眼，伏在姜宛辞床榻的边缘，昏昏沉沉地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线紧抿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却比任何狰狞的面目都更让人胆寒。

        尽光线昏暗，看不清面容，但那般迫人的高与轮廓，阿芜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那里，带着一冰冷的雨水和压抑到极致的、令人窒息的愤怒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芜不记得自己像这样守在床前过了多少个夜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知这些有没有用，只是凭借本能，用自己微小的力量，对抗着弥漫在殿内的死亡阴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……你睁眼看看阿芜，别丢下阿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三……三殿下？”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无法抑制的颤抖，下意识地唤出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木栓断裂的脆响在雨声中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芜吓得浑僵冷，连呼都滞住了。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韩祈骁，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懒散张扬的皇子，更像是一被碰了逆鳞、从遥远地方一路浴血奔袭归来、亟待确认某种残酷真相的孤狼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苍白的电光倏然划破夜空，短暂地照亮了昏暗的内殿。

        借着一闪而逝的强光，阿芜看清了韩祈骁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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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他浑透，玄色的衣袍因浸满了雨水而显得更加沉黯，水珠顺着他的发梢、衣角不断落，在地面积起一小片水洼。

        并非惊雷，而是外间隔扇的房门被某种蛮力狠狠撞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重的气与一风尘仆仆的寒意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守在榻边，紧紧握着那只的手，一遍遍在姜宛辞耳边低语，声音沙哑而绝望：

        窗外，夜雨不知何时已至，初时是淅淅沥沥，渐渐转为倾盆，哗啦啦地敲打着殿宇的琉璃瓦，像是无数冰冷的指尖在弹拨着凄惶的乐章。

。

        外间只点着一盏残烛，烛火在破门而入的冷风中剧烈摇曳，将熄未熄，投下大片晃动不安的阴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高大的影就矗立在门的黑暗里，几乎与门外的夜色为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，撑下去……您要活下去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，发漉漉地贴在额际，几缕碎发下，那双平日里或邪佞或冷酷的眸子，此刻却沉郁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
        殿外是滂沱的雨声，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，唯有烛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，投下两点摇曳的、危险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脚踏上爬起来，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，便跌跌撞撞地冲向外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