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  信笺

        暮色四合，如血残阳将天边云霞浸染得一片凄艳，也照透了官dao两旁哀鸿遍野的liu民。

        车辙碾过尘土，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，混杂着孩童细弱的啼哭与老人麻木的叹息，织成一幅绝望的乱世图卷。

        队伍正中，是一列极为打眼的车驾。虽已竭力掩饰华彩，但那车厢的规制、骏ma的遴选，以及护卫们虽风尘仆仆却依旧整齐划一的动作，无不昭示着这行人shen份的非同寻常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正是庆国礼bu从外返京的车队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，这支庄严肃穆的队伍，在逃难的人chao中，显得格格不入，如同guntang岩浆中一块即将熔化的寒冰。

        云锦车帷的ma车旁，一人勒ma而立。霞光倾洒在他素白色ruan烟罗长衫上，衣袂似雪，襟边竹叶暗纹随风轻漾。

        沈既琰眉如远山，眼似深潭，那双向来清澈的眸子此刻映着暮色，染上了与天际相同的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 chun下一点深色小痣，在他抿chun时微微起伏，像被掩藏的波澜。

        ma上shen形清瘦tingba，如一竿临风的修竹，风尘仆仆难掩世家风骨。

        宽大的袍袖行动间，有微光liu转，透出不显山lou水的底蕴。

        风过chu1，带来他shen上清冽的气息，似初雪后的竹林，混合着陈年徽墨的冷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沈大人。”shen后副使策ma上前，拱手回禀，“再行五日，日夜兼程，便可抵绥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五日。”沈既琰轻声重复，目光却越过前方层叠的青山，凝在那远得看不见的都城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庆国的心脉之所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里有他奉事多年的朝廷，有他亲自执笔修缮的典章制度，有他的shen家氏族，还有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指尖不由紧了紧。

        礼bu押运队伍井然有序，士卒shen着素青色戎装，ma匹整齐排列，步伐沉稳。

        忽然副使低声叹dao：“大人，沿途liu民愈发多了。”眼中闪过一丝焦躁。

        沈既琰望向远chu1黄沙中一排排跌跌撞撞的liu民，那些衣衫褴褛、手里抱着残羹剩饭的村民，眼神空dong而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眉心微蹙，风骨清冷如竹，心tou却翻起一阵阵无力感：若国家还能有片刻安宁，怎会沦落至此？

        他知dao――越靠近绥阳城，就越不对劲。

        沿途驿站封闭，驿卒多以病为由避让；原本应有的军巡不见踪影。那种空寂，像暴雨前的宁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抚额低语：“再cui一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随行礼bu队伍重新整阵。车驾虽简化了仪仗，却仍显肃然――前列十骑开dao，中列三辆铜匣车以厚布蒙覆，后有禁军四十余人随行。旗幡藏起，只留一面“礼”字小旗，在风中猎猎。

        日暮西山。ma蹄溅起的尘土被晚霞一照，仿佛细金。沈既琰仰tou，暮色将垂，他忽有一瞬的晕眩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残阳如血，像极了覆灭前的最后一刻。

        沿着丹陵北dao出了城，山色渐低，平原如展。行至一片开阔chu1，前方斜坡上忽传阵阵ma嘶。

        沈既琰心底一沉。那不是商旅的节奏，而是军骑的步阵――整齐、疾厉。

        副使立刻抽剑：“护车！列阵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风掠过的一瞬，远chu1山tou已有黑影如liu火般倾泻。百骑纵ma而下，甲胄无声，皆披玄色轻甲。阳光打在他们的盔面上，折出冷冷光泽。

        尘土遮天中，沈既琰握紧缰绳，心tiao如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……元军？”有人低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答，只是抬眼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骑阵最前的男子――shen姿极高，衣袍玄金交缀，未dai盔，仅以玉冠